吃的很杂。

【柯哀】杀死汝爱

预警:很多年前的旧文了,进行了一些修改(其实和重写没什么区别了

内含新兰成分,不喜请善用退出键。



见到宫野志保的那天天气不错,大概吧。

 

毛利兰牵着工藤新一的手走出221b,而宫野志保正好打算往里面走。

 

许久不见,宫野志保的茶色头发比做灰原哀的时候要长了一点,但气色还不错。

 

这个世界真小。工藤新一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很小的弧度,暗想道。

 

说不意外也是假的,工藤新一的的确确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地方遇到宫野志保,但说意外也的确不是意外,他在来之前就曾想过,哪怕只有很小的概率,他会不会在这座城市的某个地方遇到宫野志保。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在这个地方而已。

 

宫野志保看到工藤新一和毛利兰之后停了下来,一只腿还维持着迈开步子的动作,半秒后才回过神后,收回,轻轻笑了一下,先一步同他们打了招呼,“阿拉,真巧啊,大侦探。”

 

“喂喂。”

 

工藤新一也没有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第一段对话会是这样的,忽然感到有些无措,各种复杂的情绪一起爬上他的心脏。

 

就好像,什么都不曾改变一样。他想。这两句对白让他忽然想到了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那两个不曾真正地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孩子。

 

“咦,新一,这位是?”毛利兰是不认识宫野志保的,有些惊讶于这个陌生人会突然来同他们打招呼,并且态度如此熟络。

 

“宫野志保,以前在一个案子里认识的。”工藤新一还未开口,宫野志保便先回答了这个问题。

 

工藤新一没有想到宫野志保能把这句话说的这么云淡风轻,尽管她说的没有错,他却还是愣了一下,心里一下子冒出一股酸意来,像是碳酸饮料中的小气泡一样滋滋作响,刺的他舌头发疼。

 

一个案子。他想——在某种程度上,的确算是“一个案子”。

 

听到这个回答,毛利兰皱了皱眉头,再次打量着宫野志保。紧接着,她的眉头松开了,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也随之变得惊讶,“诶?你是那位有名的女科学家?”她说着看了身旁的恋人一眼,娇嗔道,“原来你是新一的朋友啊。新一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大概是没什么可说的吧。”宫野志保笑笑,戏谑地看了工藤新一一眼。

 

“怎么会。”

 

“喂喂。”工藤新一回过神来,露出一个半月眼,“好久不见啊,灰。”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名字终是在指尖停下,生生地拐了个弯,“宫野。”

 

“阿拉。”宫野志保的神色未变,调侃道,“我们的大侦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迟钝了吗?”

 

“喂喂。”这女人。

 

宫野志保好像对工藤新一的反应很满意,眼中流出了点点笑意。仔细想想,这个家伙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恶趣味,对整蛊调侃他这件事格外热忱。这人说话毒舌,说话总是一下戳到点上,一针见血,虽然不好听,但又叫人没法反驳——不管怎么样,反正和那个女人斗嘴是怎么也赢不了的。工藤新一眯着半月眼在心里想,堵在胸口的那些复杂情绪好像一下子被扫净了一样,呼吸也再次变得顺畅起来。

 

宫野志保轻笑,点了点头,看看工藤新一又看看毛利兰,口吻认真而郑重,“好久不见了,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挠了挠头发,闭上了嘴。

 

也不知道毛利兰是不是看出了些什么,感受到了些什么,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善良和高兴,明明与宫野志保并不相熟,却还是开口邀请宫野志保跟他们一起去吃晚饭。

 

宫野志保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她的话还没出口,工藤新一便抢先了一步说,“就跟我们一起吧,反正你晚上肯定也没有什么安排,对吧?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了。”

 

宫野志保挑起眉,想要问问工藤新一,他凭什么这么断定她晚上没有约会?她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去吃饭当个电灯泡?

 

这时,工藤新一又说,“而且,我们也好久没见过了。”

 

她抬起头,对上了工藤新一那双像海一样干净到几乎没有杂质的蓝眼睛。宫野志保看得出来工藤新一竭力想要装的云淡风轻一些,但可惜,他没能遗传到他母亲的演技天赋,她依旧能从他比平常崩的更紧的嘴角和眼睛里看出他紧张的情绪——虽然,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紧张。

 

于是,她还是点了头,答应了邀请。

 

 

 

餐厅是工藤新一和毛利兰早就预约好的,虽然临时加了一个人,但餐厅还是为他们安排好了座位。店位于泰晤士河岸旁,坐在玻璃窗扭头就能够看到河对岸的栋栋建筑,暖黄色的灯光长久地倒映在水面上,美丽而平静。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来伦敦?”趁着毛利兰去洗手间的空隙,宫野志保问。

 

“那你为什么要定居伦敦?”工藤新一反问。

 

好吧好吧,这是一个不需要问的问题好了吧。在宫野志保的半月眼下,工藤新一无奈地想。

 

宫野志保是在前几年定居的伦敦。在做回宫野志保的时候,工藤新一曾试图挽留过她,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离开日本。

 

“我才不想做你的华生。”工藤新一记得那时的她是这样说的。即使做回了宫野志保,改变的也只有年龄身高容貌头发长度,性格倒是一点都没变。

 

工藤新一挽留不了宫野志保,最后只好认命放弃,问她她接下来想去哪里。宫野志保却是沉默了许久,最后说,“英国吧。”那是她母亲的国家。

 

所以这么想想,在这个地方偶遇宫野志保也就不那么的意外了。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宫野志保没为难工藤新一,端起手边的红酒顿了一下,又问。

 

“今天早上。”工藤新一回答,莫名其妙的换了个话题,“兰很崇拜你。”

 

这话是真的。身为科学家的宫野志保的名声很大,工藤新一经常能在各样的杂志报纸上看到她的名字,但也仅仅只是名字而已。那女人低调的性子丝毫没变,她接受过采访但拒绝一切拍摄,网上能找到的她的照片少之又少。工藤新一猜是属于Sherry的那些灰暗的日子和属于灰原哀的躲躲藏藏的日子让她保留了这个习惯。

 

“阿拉,是吗?”宫野志保似乎不是太感兴趣,“我倒不觉得我有什么值得崇拜的。”

 

“我可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卑了。”工藤新一轻笑一声,调侃道。

 

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工藤新一开始絮絮叨叨的和宫野志保谈起那些他们共识的人。从白鸟任三郎和小林澄子结婚了开始说起,说高木渉和佐藤美智子结婚了,日暮十三退休了,然后又再到铃木园子和京极真正准备结婚了,都是一些小事。

 

他说着停了下来,然后再次开口,话题几乎不可避免地转到了“少年侦探团”的那几个孩子身上。

 

“听说光彦和步美在一起了。”

 

“啊,是嘛,不过这也算是意料之中吧。”

 

“是啊。”不过那小子以前也喜欢过你。

 

“听说他们还是自称少年侦探团,我之前在一个事件遇到了他们,推理能力比以前强多了。”说到这里,工藤新一又停了下来,觉得有些口渴,便端起餐厅送的柠檬水喝了一口,然后又将杯子放下,开口想继续说,宫野志保却抢先了一步。

 

“那你呢?你和你事务所的小女友怎么样了?”她问,看着工藤新一的目光淡淡的,让他看不出她的情绪——就像她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工藤新一没有想到宫野志保会这么问,愣了一会儿,嘴唇轻颤了一下,然后说,“我和兰准备订婚了。”

 

宫野志保笑了一下,刚刚还放在桌子上的双手垂了下来,说,“阿拉,恭喜啊。”

 

工藤新一突然觉得喉咙又有点干,便端起红酒喝了一口,不去看对面的人似有若无的戏谑神色。一口酒下肚,他忽然想起几年前母亲曾悄悄在他耳旁说过的话——女孩子总是盯着男孩子,说明她喜欢你。

 

工藤新一好笑地摇摇头,将母亲的声音甩出脑海——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喂,工藤君。”宫野志保出声叫她,像是真的很担心的样子,“你没事吧?我是说脑子。”

 

喂喂。工藤新一回以半月眼。

 

他放下酒杯,动机不明地整理了一下手边的刀叉,然后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人因为整到了他而感到满足的双眼,抿了抿嘴唇,问,“我说你啊,你不准备回去看看他们吗?”

 

宫野志保顿了顿,沉默了半分钟后才终于开口,“也许吧。”

 

工藤新一开口,想再说些什么,对面的宫野志保先看到了从洗手间回来了的毛利兰,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了。毛利兰入座后,她又说,“你们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最好小心一点,伦敦可不大太平。”

 

“你是说最近的深夜抢劫案是吧。”工藤新一的脸色沉了下来,神色也严肃了几分。

 

“嗯。”

 

“大部分好像是发生在托塔纳姆的吧,专门在半夜的时候打劫一些外国人。”

 

“嗯。”

 

“你们在说什么啊?”毛利兰回到座位上,看着工藤新一不太好看的脸色,不禁有些茫然。

 

宫野志保看着毛利兰回答说,“没什么,只是谈最近的抢劫案而已。”

 

“诶?”

 

看着毛利兰不解的神情,工藤新一扭过头,刚想解释,身后骤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随后是物品落地破碎的声音。

 

没有人比工藤新一更熟悉这种声音。他几乎是本能地站了起来,转身就朝声音来源跑去,只匆匆丢下一句,“赶快叫救护车,兰。”将毛利兰担忧的叫声和回答都抛之脑后。

 

“我知道了。”

 

这位大侦探所到之处必定有案件发生。宫野志保看着工藤新一的背影,暗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叹了口气,认命般地起身,朝大侦探的方向走去。

 

当宫野志保过来的时候,工藤新一已经大体控制住了局面,正跪在地上查看受害人的情况,但他毕竟是侦探,不是医生,于是宫野志保过来的时候,他便立刻将人交给了宫野志保。

 

躺在地上的人眼结膜,面部皮肤紫绀,呼吸困难,宫野志保俯下身来掀起衣服的一角,确定身体皮肤也同样呈紫绀状。于是,她立刻有了结论,“亚硝酸盐中毒。”

 

在这种情况下,必须得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来急救——等不到救护车来了。于是,宫野志保让躺在地上的人平卧位,头侧一边,开始清除口、鼻腔内的分泌物。工藤新一给她找了个干净的勺子,她用勺柄刺激对方咽后壁,引发反射性呕吐。

 

救护车来的很快,在那之前,宫野志保一直在尽可能的给被害人做急救。医护人员到手后,便立刻接手了受害者,而宫野志保也跟着上了救护车,留下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在现场在警察来之前尽量保持原状。

 

警察到来的速度也很快,当地警察不似日本警察那样全心全意地信任工藤新一,并不乐意让这个毛头小子参与到案子里来,还对他们的工作指手画脚的,工藤新一花了半天的劲,又打了好几通电话,才终于被获准参与案件调查。

 

现场查到一半,宫野志保给工藤新一打来了电话,告诉他,因为抢救及时所以被害人的命暂时是保住了。

 

在电话里,他还听到宫野志保对也不知道是护士或者是实习生说,也许是因为手机被拿开了些的缘故,她的声音听着并不真切,“用1%亚甲蓝5mg /kg,以25%~50%葡萄糖液40~60ml稀释后,于5~10分钟内缓慢静注。1~2小时用同量或半量重复注射一次。应用较大剂量静脉注射时,容易起氧化作用,使血红蛋白氧化成为高铁血红蛋白致病情加重。同时做好心电监护,仔细察心率、心律变化,以便及早发现心脏损害及时进行处理。”

 

“是。”

 

“被害人的名字叫Amy•Kelly。”宫野志保说,声音又清晰了起来,“听得到吗?”

 

“这我已经知道了。”工藤新一说,“听得到。”

 

“那,查出是谁下的毒了没?”宫野志保问。

 

“目前还没有。”工藤新一说,“虽然还没有证据,但是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还是老样子啊,一副什么都知道,洋洋得意的样子,但就是不肯告诉别人——真让人火大。”宫野志保啧了一声,即使隔着手机看不到,工藤新一却能够想象得出她冷冰冰的又不满的样子,一时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忽然感到有些怀念。

 

仔细想想,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像这个样子对话其实也不过是几年前的事而已,工藤新一却无故地有一种宛如隔世的恍惚感。

 

“总而言之,你那边快点把凶手抓出来吧。”宫野志保不知道工藤新一在想些什么,依旧如女王般说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声。亚硝酸盐的别名是工业用盐,外形和颜色都和普通的食用盐很像,一次性摄入超过0.3克就有可能致死,但是如果少量摄入的话,长时间下来,毒素累积,也会导致今天这种情况。”

 

“这我知道的啦。”工藤新一说,声音有些低沉,“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完美犯罪——毕竟,没有人会怀疑每个人每天都会触碰和摄入的食用盐会是毒药。”

 

宫野志保顿了顿,终于轻叹了口气,淡淡地说,“快去把那个可恨的凶手抓出来吧。”说罢,便挂了电话。

 

工藤新一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宫野志保不知道,但在完美结束了案子之后,他和毛利兰便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在病房外的走廊里,工藤新一简单地跟宫野志保说了一下情况,“john•Kelly,被害人的丈夫。说是因为想要离婚但被害人不同意,于是一点一点的在她的食物里给她下毒,本以为她会无声无息的死掉,但没想到会在今天出事,还是在餐厅里——今天其实是Amy的生日,他们本是去餐厅庆祝生日来着的。”

 

“真愚蠢。”宫野志保冷哼一声,心情却无比复杂。

 

真愚蠢。听完所有的事之后,宫野志保在心里重复了一次,正想着,听到护士在叫她的名字,告诉她amy已经恢复意识了。

 

于是,她冲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点了点头,转身朝病房走去。当她走进病房的时候,amy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太好,正呆呆地盯着打开的窗户看着外面的风景,似乎没有注意到身旁有护士的存在,也没有注意到宫野志保进来了。

 

宫野志保微微皱起眉,微微俯下身,询问道,“你还好吗?”

 

Amy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一味地盯着窗户看,半响才勉强地扭过了头对着宫野志保笑了一下,眼泪也随着这个动作而涌了出来,“他们会逮捕john,对吗?”

 

宫野志保有那么一瞬间露出了惊慌的神色,Amy一定看到了,但她依然微笑,有些艰难地蠕了蠕嘴唇,声音轻而沙哑,“他一直在给我下毒,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宫野志保问,声音几乎要破音。她说着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声音,“这很愚蠢。”

 

“很愚蠢。”Amy附和着宫野志保重复了一次,然后咯咯地笑着,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因为我爱他啊。我想知道,他到底恨我到什么程度,我想知道他只是想要伤害我,还是想要杀死我。现在看来,是后者。可是,你知道吗?一直在我倒下去之前,我都以为是前者。”

 

她说着咳嗽了起来,连都涨红了,像是即将窒息而亡的。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平复下来,张着嘴用力地呼吸着,笑容彻底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眼泪不断地翻涌而出,“我从不怀疑他说的爱我,也从不怀疑他在婚礼上给我的承诺。至少,那一刻的真诚是真实的。”

 

只是当他骗你的时候也是真心的。宫野志保冷着脸在心里想。人们总是这样,在爱你的时候对你说的爱和承诺在那一刻至少是真诚的,只是当不爱了,伤害的那一刻也是真心的。

 

“相信谎言的人必将在真理之前毁灭。我真愚蠢。”amy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抬起手挡住刺目的灯光,合上酸涩的眼睛,轻声呢喃着。

 

忽然间,密密麻麻地疼痛爬上了宫野志保的小腿,一路抵达心脏,麻痹了她的肢体和神经,让她动弹不得。几乎是立刻,她的脑子里浮现出了毛利兰温柔体贴的微笑还有江户川柯南那张稚嫩的小脸。

 

负罪感像黑水一样涌向了宫野志保,钻进她的口鼻耳喉眼睛,像是用黑暗覆盖过她的全部实现,又一点点地夺走她身体里的氧气,让她窒息。

 

宫野志保不是一个擅长安慰人的人,她僵硬地看着哭泣不止的Amy,想要安慰她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对不起我不是一个擅长安慰人的人。”

 

“没关系。”

 

宫野志保往后退让了几步,好让比她更擅长安慰人的护士们接替她的工作,然后在确定amy的身体情况之后,几乎是落荒而逃的逃出了病房。

 

宫野志保回到走廊的时候,工藤新一和毛利兰还在门口。她略过了他们,一言不发地大步走向的洗手间,重重地把门关上,反锁,捂着胸口深呼吸着。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自己恢复平静下来,又花了点时间确保自己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异样,这才终于打开门,走了出去。

 

案子已经结束了,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宫野志保劝他们先回去。那两人本是有些不情愿地,但最后还是被宫野志保劝了回去。

 

宫野志保今天其实不当班,但还是在确定Amy•Kelly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才回去。在那之前警察来了一次又走了。她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很迟了,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凌晨一点了。她疲倦地将自己扔进沙发里,一动也不想动,发了好一会儿呆,才终于舍得起身,去泡个澡。

 

在如此疲倦的情况下泡澡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有可能会泡着泡着就睡着从而感冒,甚至更糟糕一点,还有可能会晕倒在浴室。可今天的宫野志保并不想理会这些,她不管不顾地将自己整个人都侵泡在水里,任凭水覆盖过她的头和五官,溢出浴缸洒向地面。温热的水让她的肌肉放松了下来,水堵住了她的耳朵,像是将她与这个世界阻绝开了一般,除了晃动的水声和嗡嗡声,其他的什么也听不到,一切也就平静了下来。

 

可是,当她从水里出来,倒出耳朵里的水,再次睁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浴室时,恐惧感便再次复苏了。

 

她忽然颤抖了起来,无意识地摸上右腹,带着点茧的手摩擦着那道深色的疤痕。然后,那个金色长发的男人便在她的眼前浮现,他那双阴郁的绿色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像在看一个临死的猎物,强烈地压迫感笼罩在她的头顶上,紧紧地捏着她的心脏,好像只要他轻轻动一动手,就能够给她带来惊天动地的毁灭似的。

 

Gin。宫野志保颤了一下,不可控制地想。

 

不——不要再想了!她在心里对着自己尖叫着,用力地扭过头,眯起眼睛看着被放在浴缸边缘的黑框眼镜,感觉恐惧正在一点点地散去,那个带着点稚嫩的声音在她的脑子里响起,清晰的好像就在耳边一样——你知道吗?只要戴上这副眼镜,你的身份就绝对不会被揭穿。连超人也用他骗了不少人。

 

那……摘了眼睛的你就是超人咯?

 

只差不会飞天就是了。

 

唉,至少还有点安慰作用。

 

我说,你这个人,实在是……不可爱诶。

 

宫野志保颤了颤,抬起手拿起那副眼镜握在手里,缓缓合上眼睛。江户川柯南那张还有点稚嫩的脸庞在她的眼前浮现,像一道不真实的投影,她在一片漆黑中长久地注视着他那双自信又令人安心的双眼。

 

她渐渐平静了下来。

 

紧接着,工藤新一那张意气风发的脸庞闯了进来,像是一发子弹一样打破了那专属于宫野志保的宁静。工藤新一对着宫野志保笑着,双眼完成一轮弯月,咧着一嘴大白牙,有点傻气,却又叫人觉得亲近。毛利兰站在他的身旁,也冲着宫野志保笑,害羞又温柔。

 

任谁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宫野志保猛地睁开眼睛,有些慌张地把眼镜放好,像一个做了坏事的恶徒正在徒劳地掩饰些什么,然后起身,走出浴缸,用浴巾把自己裹紧,赤着脚走到镜子前。

 

水蒸气把镜子弄的一片模糊,宫野志保伸手胡乱擦了擦镜子,盯着里头模糊不清的自己,又一次提醒自己的名字——

 

宫野志保。

 

对,你是宫野志保。灰原哀早就死了,或者说是从未存在过。灰原哀也好,江户川柯南也好,本就是根本就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是一个虚假的身份——是泡沫,也是一场梦。

 

宫野志保其实不是一个喜欢怀念过去的人,之前是过去没什么好怀念的,现在是不怎么敢怀念。

 

说到底,梦会醒,泡沫也总会碎。现在,她到了该清醒的时候了。

 

今天想的似乎有点太多了。宫野志保想,吹干头发,穿好浴袍,走出浴室。

 

宫野志保其实不嗜酒,但今天却罕见地想要喝一点。她挑了很久,终于在柜子里找到了大概是半年前买来的苦艾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记忆——宫野志保的记忆力很好。这其实是一个优点,能够帮她省去很多麻烦,但有的时候也会让人觉得心烦,而今天,这种心烦格外地强烈。甚至,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地痛恨过自己这过人的记忆力以及大脑的自动联系能力——她在那少量的液体里仿佛看到了贝尔摩德脸上那副神秘的,让人讨厌的微笑,她在死之前也还是保持着这样的笑容。

 

她还想起了那个女人最后沙哑而疯狂的声音,口吻像是在同你调情,又像是魔女在施咒——“当他做回工藤新一,和他的亲梅竹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会忘记的。没有人会记得你的,你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sherry。”

 

会吗?宫野志保把苦艾酒一饮而尽,暗自反问道,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反问谁——贝尔摩德?还是工藤新一?

 

不,不会的。她在眩晕中想,工藤新一是不会忘记灰原哀的——即使哪一天,曾经见证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的存在并陪着他们总过一段时间的“少年侦探团”遗忘了灰原哀,甚至哪一天,连她自己都忘记了灰原哀,工藤新一也是不会忘记的。

 

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之间是什么关系呢?是可以百分之两百信赖对方的朋友,是曾经无数次执手走过生与死的,在黑暗中互相依靠的战友,是一同背负着惊人的秘密的命运共同体,是硬币的正反两面。

 

那么,工藤新一和宫野志保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是知晓彼此灵魂的两个陌生人吧。她想。两条原本应当在各自的人生轨道上顺利地笔直前行,永远不会有交集的平行线,因为一些错误而有了短暂的交汇,然后重回各自的人生中,再一次恢复陌生人的身份。

 

说到底,工藤新一和宫野志保,本就不是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

 

宫野志保突然有点想回日本,想去看看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的坟墓。她不知道那里是否已经杂草丛生,博士想必平常是不会去看的,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甚至还不知道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已经死去这件事。

 

说是坟墓,说到底也不过是两座空壳罢了,除了象征性地装了几件衣物外,里面什么都没有。

 

宫野志保记得,假葬礼那天天气不是很好,天空灰蒙蒙的,乌云压的很低,跟随时会下起暴雨似的,但飘落下来的只有是完全可以忽视的点点细雨。工藤新一站在她的旁边,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半月眼吐槽说,明明里面没有人可偏偏跟真的死了人一样。

 

宫野志保没有回答,只是一心看着工作人员用铲子铲起土然后全都倒到棺材上,最后将它彻底覆盖。

 

等棺材彻底入土,一切尘埃落定,宫野志保这才转过头,工藤新一还是原先的样子。她淡淡地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参加自己的葬礼的。”

 

“我一点都不想参加自己的葬礼。”工藤新一翻了个白眼,吐槽道,“谁会给自己弄个空棺材啊!”

 

宫野志保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工藤新长长地叹了口气,看向不远处靠着树吸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赤井秀一,丢下一句“是赤井先生”,然后便走了。

 

也许他是对的。宫野志保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想。工藤新一来参加江户川柯南的葬礼,于他而言的确是很浪费的一件事。毕竟,江户川柯南是从未存在过的人。

 

在某种程度上。她又扭过了头,长久地盯着不远处的那块泥土地,想,这场葬礼其实是为她一个人举办的。也许工藤新一可以不在意江户川柯南的离去,可她无法做到对灰原哀的死去无动于衷——她是真的,曾经成为她过啊。

 

还在组织里的时候,宫野志保其实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自己将来会怎么死,死后尸体又会被怎样处理。她想象过无数种死法,痛苦的平静的,但不管怎么想,她都不觉得组织会给她办一个体面的葬礼,也许找块空地随便埋了或者直接将尸体丢进东京湾不管了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真是一种凄惨的结局,死后灵魂都不能安息,要长久地孤独地在尘世间漂泊着,想要回家都寻不到地方。

 

她不希望灰原哀也落得这样的一个结局。

 

像一个白色幽灵,一道影子一样,来时毫无征兆,走了也无人在意,不曾真实地存在过,也不曾真正的死去——她不希望如此。

 

她想要给她一个体面一点的葬礼。连同着她这个人、属于她的这一段如同从上天那偷来的时间,还有她根本就不该产生的,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对江户川柯南产生的所有依赖和错误感情,全都一并做个了结。

 

“工藤君。”葬礼结束后,宫野志保叫住工藤新一,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些什么。

 

其实这不是宫野志保第一次这样叫工藤新一了,她还是灰原哀的时候就经常这么叫了,也说不好是不是习惯,还是一种自虐般的执拗,每当她叫的时候,心底总会响起一个声音,冷冰冰的,提醒着她,眼前的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是工藤新一,17岁的高中生侦探,有着许许多多的朋友,有着一个属于他的幸福美满的家庭,还有一个温柔可爱,与他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

 

从来都不是她的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是意外和错误的产物,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人物。总有一天,她会失去他的。

 

 

 

在接下来几天的日子里,工藤新一数次联系宫野志保,邀请她出来玩,但宫野志保都以工作繁忙的借口拒绝了,直到他们准备回国的前一个晚上才答应最后见个面,道个别。

 

宫野志保不是一个喜欢道别的人,但她也找不出借口拒绝工藤新一和毛利兰想在回去之前再见她一面的邀约。

 

原本约好三个人一起去看音乐剧,但最终还是因为医院里临时来了个需要进行手术的患者宫野志保走不开而成了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的二人行。这场手术有些复杂,但用时不算长,宫野志保下班的时候,那两人也正好看完剧,于是原定的音乐剧行程变成了三个人一起在工藤新一和毛利兰所住的酒店里看英国的国民电视剧doctor who。

 

宫野志保对这部电视剧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偶尔无聊的时候也会看看。倒是毛利兰因为九代博士的一句我燃烧一颗恒星只为与你说再见而深受感动。

 

“喂,灰原啊。”在毛利兰看不到的地方,工藤新一拉了拉他身边的宫野志保,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在惯性叫她“灰原”,“你有没有想过回日本?”语气几乎是小心翼翼。

 

“没有。”宫野志保想都不想就回答道,“我在这里挺好的。”她说着皱了皱眉头,想要提醒工藤新一一句,他不应该再叫她灰原了,也学着习惯一下吧,免得毛利起疑,更何况——灰原哀早就已经死了,他们是一起看着她下葬的,还记得吗?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工藤新一又说,“博士很想你。”

 

“我会给博士寄明信片和礼物,感恩节和圣诞节的时候也会回去。”

 

“那我怎么从来没遇到过你?”工藤新一托着脸看着宫野志保问,表情有些不满,也有些困惑。

 

“大概是因为日本挺大的吧。”

 

“博士家就在我家隔壁。”

 

“哦,这个世界真小。”

 

“喂!”

 

知道今天不给这位大侦探一个回答他是不会罢休了的。宫野志保叹了口气,飞快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和铃木园子打电话的毛利兰,抿了抿嘴唇,压低了点声音说,“你为什么总是执着于过去不放呢?工藤君。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你又做回了工藤新一,有你的兰在身边,所有的事都在按照它原本该有的轨道有条不絮的行走。”

 

工藤新一可能也没有想到宫野志保会说的这样直接了当的,楞了一下,但表情看起来并不惊讶。半响,他苦笑一下,反问,“那你呢?”

 

“我?我本来是没有未来的,工藤君。”宫野志保指着自己,笑了一下,神色平淡,“但你把我从黑暗里拯救了出来,谢谢你,工藤君。”

 

她这话说的格外真诚。宫野志保的确很感谢工藤新一,各种意义上都是。

 

她看着工藤新一那双像是被什么东西所困住了的蓝眼睛,睫毛颤了颤,但态度依旧未变,接着又说,“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是因为一个错误而有了交集。但是现在,所有的事都又回到了一个正确的轨道,你又为什么非要去执著那段错误呢?”

 

工藤新一也盯着宫野志保的眼睛看,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眼前的这个人了——明明,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明明他们曾经一起并肩作战过,明明他们是最了解对方的人?他不知道那人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这样轻飘飘地将那一切一笔带过,将它称之为错误,劝他忘了,别去回忆,别去执着?

 

她怎么做到的?

 

他突然有点生气,神色都罕见地冷了下来,“你认为我们的相识是错误?”

 

“不,我认为APTX4986是错误。”宫野志保感觉到了工藤新一情绪的变化,但还是那样平静地看着他,态度明确而坚决,“但我并不后悔成为灰原哀,哪怕那只是一小段时间。”

 

“那你为什么?”工藤新一突然哑了火。

 

“你还不明白吗?工藤君。”宫野志保好像苦笑了一下,但表现出来的样子更像是恨铁不成钢,“如果毛利小姐见到我的次数越多,她就会越想到我和灰原哀长的惊人的相似,她就会怀疑我和灰原哀的关系,自然而然也会想到灰原哀身边的江户川柯南。到时候,你精心隐瞒的事就会暴露在她的面前的。”

 

还是跟做灰原哀的时候一样。工藤新一想,思考事情的方式,说话的内容,还有说话的语气,都和做灰原哀那会儿一模一样。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人,本来就是灰原哀啊——她只是,做回了宫野志保而已。

 

说不清楚的失落感向工藤新一席卷而来,让他有些无措,“灰原呐。”

 

宫野志保像是没有听到工藤新一的话一样,只是低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着。良久,她低声呢喃着,“相信谎言的人必将在真理之前毁灭。”

 

她又想起了Amy,那个在倒下之前仍任相信着那个伤害她的男人的蠢女人。

 

“什么?”

 

“没什么。”宫野志保回过神,抬起头张了张嘴,但终究没再说些什么,挥了挥手,单方面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们了。”

 

工藤新一无声地盯着宫野志保,像是在单方面地进行博弈。最后,他败下阵来,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他知道的,宫野志保讨厌道别也讨厌离去。在她的生命中,有太多的离去了,而其中大部分都是没有道别的。

 

宫野志保不再理会工藤新一,转过头看着电视,好像真的很投入一样。

 

可工藤新一却是没有心情再看电视了。他的思绪复杂,乱作一团,他想要整理却又无处下手。最后,他所想将手一摊,将其全部推开,借着自己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问,“你会忘记我吗?灰原?”

 

“如果我的脑子没出什么问题的话。”

 

过于熟悉的回答让工藤新一的郁结散去了些,他有些想笑,但还没来得及,酸涩感便又一次在他的胸口蔓开,“喂喂,你能不能表现的稍微可爱一点。”

 

“阿拉?我还不可爱吗?”

 

“喂喂。”

 

“工藤君。”宫野志保彻底放弃了假装看电视,扭头看着工藤新一,有些突兀地叫他的名字,表情认真而严肃,让他忍不住有些紧张。

 

“嗯?”

 

“江户川柯南已经死了,对吧?”宫野志保说。

 

莫大的失落感吞噬了工藤新一,让他的大脑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耳朵也嗡嗡的,盖过了房间里的其他声音。他在这片麻木中沉默了很久,突然,有很多信息一下子冲向了他,他本能地接受这些信息,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他要抓住这些信息,他想,他要知道些什么——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可就在触碰到这些信息之前,他的指尖颤了颤,于是信息穿过他的手指,从指缝中飘走了,然后一点点的消失。

 

他回过神来。

 

宫野志保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工藤新一,工藤新一却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有些受不了他们两人之间的这种气氛,像是被人关进了一个巨大的玻璃柜里,空气正在一点点地被抽走,如果再不做点什么的话,他们就都要死了。

 

于是,他扯了扯嘴角,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他本意是想开个玩笑,语气却干巴巴的。

 

宫野志保没有笑,甚至没有做出别的任何表情,只是拍掉他的手,淡淡地说,“灰原哀也死了。”

 

只剩下宫野志保和毛利兰的工藤新一了。一起都已经回到正轨。

 

工藤新一是知道这一点的。

 

他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吉田步美站在十字路口的街头等着圆谷光彦和小岛元太,背对着人群,入迷地盯着服装店里

新款长裙看。

 

这件裙子会很适合哀酱。她想——水蓝色的牛仔裙,哀酱的皮肤很白,穿这种颜色的裙子会很好看。她的气质也很好,总是比同龄人更成熟一些,这种简约的设计会很适合她。

 

这样想着,吉田步美抽了抽鼻子,将呼之欲出的思念全都收回肚子,转过身面对着人来人往的大街。

 

来来往往的车子,红绿灯,行人道,恍然间,吉田步美有一种时间仿佛被定格住了的错觉,好像她还活在数年前,一切都不曾发生改变,灰原哀和江户川也都没有离开她,他们还是“少年侦探团”,每天见面,一起上学、放学,去阿笠博士家打游戏,去公园踢足球,四处冒险。

 

可理智总是会打碎她那可怜的幻想,现实总是会毫不犹豫的给她泼一桶凉水——

 

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已经走了。

 

是的,走了。吉田步美亲眼看着他们坐上江户川文代的车子离开。哪怕她哭的在大声,再不舍也终究换不回一向宠着她的那两人的一句,“我们不走了”。

 

他们终究是走了。

 

其实也不该感到意外的。偶尔吉田步美也会想,其实从以前起,她就一直觉得柯南和哀酱跟她和光彦、元太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突然的到来,比任何人都聪明,都成熟,态度总是淡淡的,好像有意与自己和其他人分开,不愿与人亲近——就好像,他们知道即使亲近了也是无用,总有一天他们会分开一样。甚至有那么几次,柯南和哀酱都曾经郑重地跟他们道过别,好像那就是最后了,明天他们不会再见面了一样。

 

不该感到意外的。她想。

 

吉田步美其实偶尔也会接到灰原哀的电话,每次接到电话的时候她都很高兴,喋喋不休地跟她说很多,电话那头的人也会跟一样温柔地回应她,耐心地听着,并且跟她说几句自己的近况。他们也会聊到柯南,偶尔柯南在哀酱身边的时候也会来跟她说几句话,聊聊彼此的近况。但是每次电话打到最后,她说出“期待我们再见面的那一天”时,那人总会沉默下来,好半天才轻轻地嗯了一声,没有给出任何正面的回应,也没有任何地承诺。

 

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说那样的话了,每次话到嘴边,她又硬生生地忍住,将它咽回去。

 

她想,不该再说了,不该再让哀酱感到为难了——她像,她不会再见到哀酱和柯南了。

 

真可惜,没有留下过一张小哀和柯南的照片,哀酱和柯南好像都不怎么喜欢拍照的样子。想到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的时候,吉田步美总会忍不住这样惋惜地想。

 

吉田步美这样想着伸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将眼泪收回去,然后再次抬起头看着前方。突然间,一道影子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正缓慢地向她的方向走来,一张熟悉的面孔随着那人的动作而放大。忽然间,她产生了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不可思议和欣喜在她的心里搅拌着,她下意识地想要像从前那样叫“柯南”,可下一秒那该死的理智就又重新回来了,提醒着她这人不是江户川柯南的事实。

 

于是,她强忍住失落和想要哭泣的欲望,扯出一个微笑,打招呼道,“你好,新一哥哥。”

 

“啊?步美酱?你好吗?”工藤新一看到吉田步美有点惊讶,那惊讶的表情和江户川柯南也几乎如出一辙。

 

真像啊。吉田步美看着工藤新一那双大海一般的蓝眼睛,想——真像啊,和柯南。

 

“嗯!”吉田步美扯着嘴角,又给了工藤新一一个灿烂的微笑。

 

“你在等少年侦探团的伙伴们吗?”工藤新一温柔地笑笑,又问。

 

“对啊,光彦和元太迟到了。真是的。”吉田步美皱起眉头,故作孩子气地抱怨道。

 

工藤新一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揉了揉步美的头发。下一秒,他又听见吉田步美说,“新一哥哥你和柯南长得真像。”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很轻,虽然是在对他说,但听起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低下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眼神怯生生的,表情也有些懊恼,像是在后悔自己怎么就说出来了。

 

工藤新一一怔,没有回话,只能苦笑着在心里想,本来就是一个人啊。

 

他又揉了揉吉田步美的头发,放下,看着她身后的玻璃窗里自己的身影,轻声说,“是啊。”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对哀酱和柯南的思念格外的强烈,而工藤新一的反应给了吉田步美鼓励,让她产生了想要倾诉的欲望。于是,她又说,“志保姐姐和小哀长的也很像,但新一哥哥你没见过志保姐姐和小哀,对吧?”

 

工藤新一一下子想起了江户川柯南也想到了灰原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脑子里闪过然后又消失,最后只有宫野志保留了下来。他摇了摇头,看着吉田步美说,“不,我见过志保,我们是朋友。”

 

“诶,是这样啊?”吉田步美有点惊讶,眨了眨眼睛,又一次急迫地看向工藤新一她比小时候长高了很多,却仍然需要仰起头才能够与工藤新一对视。

 

“新一哥哥,柯南还好吗?”她又问,声音里带上了些哽咽,“小哀有时候会打电话给我们,可柯南从来没有联系过我们,虽然有的时候他在哀酱的身边也会跟我们说几句话。”

 

“诶?灰原联系过你们吗?”工藤新一问,忍不住惊讶,然后感到不安,最后几乎有点想笑——灰原那家伙,肯定是拿走了博士给他的变声领结。

 

“是啊,小哀有时候会打电话给我们的,但柯南就……”吉田步美说着感到有点委屈。

 

“没关系的,我想柯南最近只是有点忙而已。”吉田步美失落的样子让工藤新一有些不忍,开口安慰道,“有空的话他一定会联系你们的。”

 

“真的吗?”

 

工藤新一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心虚,避开了吉田步美那双写满了期待的大眼睛,低声说,“嗯,回去我会告诉他的。”

 

“谢谢你,新一哥哥。”吉田步美又笑了起来。

 

工藤新一笑了笑,见圆谷光彦从不远处匆匆跑来,嘴里一边说着道歉的话,“不好意思,我迟到了,等很久了吧。”

 

“啊,光彦真是的。”

 

“对不起对不起。”圆谷光彦像儿时那样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后脑勺,看着吉田步美的旁边的工藤新一,“诶?你好,新一哥哥,居然会在这里碰到你,真巧啊。”

 

“嗯。好久不见啊。”工藤新一听着圆谷光彦一本正经的敬语忍不住感到好笑,也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跟他道了声好。

 

圆谷光彦看看工藤新一又看看吉田步美,皱起了眉头,长叹了口气,“元太呢?还没来吗?”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意外。

 

就在这时,小岛元太从另一个地方匆匆跑来,气喘呼呼的,然后不好意思地揉揉头,笑着说抱歉,抬起头,一下子注意到了工藤新一,“诶?新一哥哥?”

 

“好久不见。”工藤新一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有些僵硬地举起手来然后又放下,“那,我先走了。”

 

“嗯,再见,新一哥哥。”

 

“再见。”

 

再见。他在心里说,对吉田步美、圆谷光彦、小岛元太,也对他自己,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说——再见了。

 

都结束了。

 

 

 

—— END ——

评论(3)
热度(113)
  1. 共8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宅酱E | Powered by LOFTER